是一个搞纸片人且长期掉线但不定期随便量子波动更新的大号

【苏靖苏】汶水

*萧景琰认庭生为养子,封为勤王(虽然知道不合规矩,但是我就是任性)

*苏宅保留作为江左盟在金陵的暂住点

*内容非常无聊,琐碎的事被我写写写,但是一写到大家坐在一起说话我就停不下来,我也很无奈

*我这个文是第二部电视剧播之前写的,只是一直写到现在。而且我个人目前没打算看那个第二部,琅琊榜在我这里算是完结了,我这个自然也只是我自己世界里的后续了。所以,这个文自然和那个第二部的世界观不是一个了。

*BGM:于心有悔[我从这个剪辑知道的这首歌,太太太太戳我了]

*题目来源: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其实考虑过我苏轼男神的江城子,实在太合适!但是因为烂大街,所以就让它在我心里吧。]

 

简介:萧景琰今年55了,才明白过来自己爱过谁。

    

 

       既望夜,漏壶里的水快要漏光了,水滴悬挂在壶嘴上,随风颤抖。看着蔽膝上落的楠树叶,萧景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家都说五十不惑,他已经到了这个岁数,本不该再觉得迷茫,但···他又仰头灌了一口酒“小殊,你说,这到底——”停了几秒,他摇头笑了笑,连怎么问都想不出的问题,还是不问的好。萧景琰看着酒杯里倒映的圆月,用手指摩擦着杯口,手指隔着水膜带动整只杯身在嗡鸣。

 

 

 

 

       望日夕,萧景琰坐在门廊里喝茶。太子已经开始参政,庭生也帮着在做,除了指点一二,他基本都无事可做。闲时就常常坐在偏殿的廊外,看着花开花落,看着雨雪阴晴。今天逆着夕阳的红光,看到秋风裹着落叶迎面砸过来,他突然就被孤独的感觉击中了。

       他这个人,想要感到孤独还是挺不容易的,因着这个,他自己也想着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更易多愁善感些。还小的时候,太多人围在自己身边。后来长大一点,列英,皇长兄,母妃,小殊好多好多爱他的人都在。后来,皇长兄和小殊带着很多人走了,但母后和列英还在。再后来,小殊回来了,却又走了,然后是母亲、列英。

       他没办法,他恨自己没办法,就像当初一样没办法。他只有坐好这个三个人的皇位,可是他越是坐的好,越是想要小殊和皇长兄都看到。

       现在,二十年一晃就过去了,他时常都在奇怪,这些年自己都是怎么过去的?
       他伸手把茶杯里的叶子捡了出来,盯着茶叶梗子,突然想小殊了。这不稀奇,他常常想起小殊,只是这次他不只是想小殊了,他还想说出来,他想找人说出来,可他突然发现真正能听他说,而且理解他的母后,已经不在了。

       他无端的感到了害怕。当初自己信誓旦旦,说不希望他活在自己自心里,希望他活在这世界。可现在,到了没法说,只能想,但自己的记性却越来越差的时候,他突然害怕了,害怕他连自己心里都待不下去了,到时候自己可怎么办才好?

       “景琰,别怕。”

       茶水打翻在腿间的外袍上,滚落到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停了下来。风晃了晃树干,落叶又落了一波。外头的侍者叫了两三遍,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回着说无事。萧景琰搓着袖口,心里算了算时间,扬声喊道“来人。”

       高湛跟了他十几年,最后还是萧景琰开口让他去颐养天年,这才换了他手下最得力的徒弟韩振,这韩振倒是像他师傅,聪明,不多事,拎的清楚。

       “陛下。”韩振站在门边上,瞥了一眼茶杯,没上前来。

       萧景琰把茶杯捡了起来,又看了看院子里的楠木,才慢悠悠地问道“今日是几日了?”韩振抬眼看了看萧景琰,又低下头“回陛下,明日就是既望了。”他跟了萧景琰近十年,自然知道萧景琰此时是为了什么问的“陛下放心,都准备好了。”“嗯。”萧景琰随口应了一下,就没再开口,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半晌了才像是回过了神,开口让韩振退下了。

       于是后庭里又回到了原本的寂静,风照样吹它的,叶照样落它的,才不管你是阴晴圆缺还是生老病死。萧景琰突然想起了母后,过去母后也是看着院墙里的楠树,一看就是一下午,不知道她看着楠木在想着谁。他轻轻地摩擦着杯口,茶杯在手指和水膜的作用下微微震动,洒在衣襟上的茶水一点点地渗透进更深层的皮肤、血肉、筋骨,再透过筋骨、血肉、皮肤一点点流淌出来,代替了眼泪。萧景琰已经很久没有为林殊哭过了,可能就像母后常说的,人的一生,什么东西都有定数,年轻时流了太多,现在便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韩振又进来了“陛下,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了榛子酥,您要现在尝尝吗?”萧景琰扭过头,看着韩振弓着身子站在那里,突然觉得有点恍惚,榛子酥?

       “你知道我吃不了榛子的。”

       萧景琰一下子摒住了呼吸,闭上眼睛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再次睁开眼。

       “陛下?您还好吧?”韩振上前了几步,把腰弯的更很了。萧景琰摆了摆手“拿进来吧。”于是韩振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托着木案又回来了,跪在矮桌旁把榛子酥放下了,站起来后却没急着告退“陛下,要不要——”“无妨,”萧景琰不愠不火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也别再走进走出的了,过来尝几个榛子酥。”说着伸手拿了个榛子酥就朝韩振递过去。

       韩振刚到嗓子眼儿的话就这直接被噎了回去,也只好重新跪坐下来,接过榛子酥“谢陛下。”于是两个人开始默默地吃榛子酥,萧景琰还专门让韩振去拿了个杯子,给他倒了杯茶。就这样,无言中一盘榛子酥也就见了底。萧景琰看着空空的盘子,拍了拍手“准备准备去皇后那里吧,把太子和勤王也叫去。”

 

 

 

 

       萧景琰在跨进殿门的时候才恍然发现,自己竟是许久没来皇后这里了。看着熟悉的装潢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粉嫩嫩的小姑娘,一直低着个头,不管怎么看也只能看到个发旋。萧景琰倒也不是看重他人长相的人,不过最后看到姑娘轻轻一笑的酒窝,倒是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想着想着就已走了进去,看到皇后笑着的脸,似是与当年的姑娘重合了,结果更是想起了些有的没的。想自己年轻时竟也没想着将来妻子会是什么样,到是霓凰跟小殊订婚的时候被问到过将来要不要也找个和郡主一样漂亮的王妃,那时才突然发现,自己竟一直想着,就这样和小殊一起就好,没想过多什么人,也没想过少什么人。

 

       两人坐下后皇后说起了庭生的儿子,说是王妃那天带着世子来见她,走的时候哭的昏天黑地,死活不想走,问为什么,说是走了就吃不到皇祖母做的榛子酥了,给两个大人乐坏了。萧景琰听了也觉得有趣,先是说过会儿要给庭生说一下,过几天也要见见小世子,而后又突然说“皇后这榛子酥倒真是得了母后真传,母后要是还在必也要夸你做的好。”皇后听了又是笑了笑“听韩公公说送去的榛子酥都吃完了,陛下可别过会儿食不下晚膳。”萧景琰佯装不悦地瞥了韩振一眼,见韩振憋着笑弯下腰,也是笑了出来“皇后别听他胡说,那盘榛子酥多半都是进了他的肚子。”皇后就笑着打趣他“怪不得,韩公公还说是我做得太好吃,陛下才吃光了,原来是哄我。”韩振连忙上前一步“娘娘说的哪里话,奴才这不是怕娘娘责备奴才好吃懒做嘛。”皇后和萧景琰便都笑,萧景琰对皇后说“他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皇后理了理袖口,冲韩振说“无妨,我今后多做点,大家都尝尝。”

       这时,外头唤着说太子和勤王来了,萧景琰就说让他们进来,准备用膳了。母亲见了两个儿子又是免不了的一番询问,最后真正坐到桌子前开始吃饭又是两刻钟之后的事了。

 

 

 

 

       皇后今天为着自己榛子酥做得好,又或是为着大家都在所以高兴得很,冲着勤王又说了一遍小世子的事,萧景琰便顺着皇后的话让庭生过几天带着王妃和小世子来见见他。庭生自然一口答应,结果太子顺嘴夸了小世子可爱,便被皇后揪着问了究竟什么时候给她生皇孙,最后还是萧景琰开口说“让他自己看着办吧。”才把太子从中解救出来。

       四个人就这么聊着了聊着菜已下去了大半,萧景琰正在这边与皇后说着她父亲柳希兆——说他退官后竟也像当年言侯一样学起了求仙问道——就听见太子与勤王那边声音越来越大,两个人便停下话头,去看怎么回事。听了几句算是明白了,两人正因修改刑律之事争执。

       太子虽有意压低声音,却也不自觉的激动起来“此事根本不只是一条人命这么简单的。”勤王看起来倒还比较平静“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就此事做文章会导致什么后果你能预测吗?”太子绷紧了脸,颇有些像年轻时的萧景琰“既然要改革,自然有人要挨这第一刀。”

       萧景琰突然回忆起了年轻时和小殊争论不休的场景,究竟争论了些什么已然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两个人争得不可开交,从早说到晚,吃着饭说,走着路说,练着功也说,就连祁王哥哥过来劝也没用,一定要争个结果才行。也不怪霓凰和小殊说他倔的像水牛。

       勤王听了太子的说法,先是一愣,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缓了缓才开口“改革之事并非如今首要顾虑的问题,朝局混乱只会给他国可乘之机——”太子都没等庭生话音落定就一股脑接了下去“时秦卫秧①变法,曰‘王子犯法,庶民同罪’②,秦自变法后逐渐强大,最终得以统一天下,今我大梁甚至未能称雄就可以罔顾先圣之言,费于法度吗?”勤王这时也皱起了眉头,想要再说些什么。

       萧景琰见状咳嗽了两声,这两人才注意到皇后和萧景琰都在看着他们,便停下了争执,都开口认错,而后均是一脸不悦的盯着自己的碗碟。萧景琰跟皇后对视了一眼,冲着他们说“太子说的有道理,”太子抬眼看向萧景琰,脸色不再紧绷了,但萧景琰接着说“但方法和时机确实不妥,庭生在这方面就比你想的周全。”庭生像是知道萧景琰会这么说,只是盯着太子看,太子低下头思索了一下,叹了口气,抬头对上庭生的视线,两人交换了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萧景琰看了便开口“此时你们下去再议,此时不谈朝政。”两人均应是。

 

 

 

 

       望日夜,萧景琰一边站着让皇后给他褪去衣服,一边思索着要不要开口,谁知皇后倒先开口了“陛下今天是有心事?”萧景琰听后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但皇后却只是低着头给他解腰带,看了一会儿,萧景琰突然问“人是否上了年纪就容易想起年轻时的事?”皇后转身把衣服搭好,背对着萧景琰站着“是的吧,臣妾这些天也总想起年轻时的事。”萧景琰虽然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却觉得连皇后眼里的神情都看的一清二楚。“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离遗忘不远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皇后,却又像是在问别的什么人。“是,”这次皇后回答地很快,她转过身看着萧景琰“回忆会忘记,为何回忆却不会忘记。”她像是在对萧景琰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两个人就这么默默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萧景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皇后说的“时间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

 

 

 

 

       既望日跌③,蔺晨听着黎刚和一帮子江左盟的人在后面又是收拾这个又是收拾那个,吵闹不休,实在是烦得紧。但是午后的阳光这么好,秋天的风这么柔和,却让他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即便他清楚地听见飞流在房上走来走去,兴奋的不得了。他现在就巴望着来个有趣的人让他解解乏。而蔺阁主的日子过的一向滋润,他想着的事多半能顺了他的意,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越是什么都不在乎,越是什么事都好”——当然,除了他那个冥顽不灵的傻子朋友,总是不肯随了他的心意——于是,“有趣的人”就登场了。

       “蔺阁主这是——”声音从上方传过来,蔺晨不睁眼都知道他在笑“坐化了?”蔺晨猛地睁开眼睛,盯着那人“年轻时候木头疙瘩一个,老了反倒不正经。”说罢一下子坐了起来,扭过身子背对着他。萧景琰挨着蔺晨坐下来,叹了口气“是啊,老了。”蔺晨扭过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开了脸,两个人便只是坐着,谁也没说话,但是整个苏宅热热闹闹的,倒不会显得太安静。

       蔺晨坐了一会儿又坐不住了,用手撑着头侧躺下“从那儿回来了?”他看着依旧坐得直挺挺的萧景琰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多少年也不会变。“是,今年庭生也一同去的,回来路上遇到了霓凰,估摸着她一会儿也就该来了。”他一边说一边把头往外探了探,盯着房檐看。“飞流!”他猛地喊了一嗓子,声音不大,可蔺晨还是被吓了一跳。接着就见飞流一下子翻下来,站在院子中间。当年的少年现在早已长成了八尺男儿,穿着身浅灰色劲装,面无表情站在那儿也算得上是英气逼人。“你庭生弟弟带着你小侄子来了,你去不去看看?”飞流一听,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二话没说就又飞回房上了,“噔噔噔”一阵就没了声音。

       “小世子才多大,你带他去?”蔺晨问,“没,没让他去。不过是庭生知道飞流想见,专门让人接来的。”蔺晨又问“聂锋和夏冬来了吗?”萧景琰说“刚在门厅打过照面了。”说着却还是盯着刚刚飞流站的地方,不知道想些什么。蔺晨看着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想说什么,却还不想就这么什么也不说,于是就只是盯着萧景琰看。最后居然还是萧景琰开了口“总感觉时间,在飞流那里,是不曾改变的。”蔺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萧景琰说的并不是长相方面。萧景琰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看向蔺晨,发现辩无可辨,只得叹了口气“抱歉,是我失言了。”蔺晨却只是把手揣上,笑了一声说“真是老了啊!”萧景琰听完也只得笑了笑,然后就又回到了最初的沉默。

       苏宅的竹林虽然开过一次花,可如今看起来与二十年前也别无二致,挺拔着绿,摇曳着响。天一点点暗下来,灰蒙蒙的压在人心头上,像是大难将至,又像是每个平平无奇的傍晚。

       “其实,我们谁又曾改变过呢?”

       萧景琰愣住了,他看向蔺晨,却见蔺晨仍是之前那副样子,反而是发现萧景琰看他以后才一脸疑惑的回过头。萧景琰强压下心中的波动,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但是蔺晨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他一把抓上萧景琰的手,三指捏在寸口处,萧景琰下意识用力挣了挣也没挣开。“嗯,肝血不足④。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总是喝酒?”萧景琰刚张开嘴,蔺晨就抬起手打断了他“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说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都一个混账样子!前些年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病根子都忘光了!真把自己当二十多岁小青年?恕草民直言,陛下你都五十多了。”说罢一甩手,站起来走了。

       萧景琰实在是哭笑不得,追上去默默地跟着,什么也不敢说。结果跟着跟着,蔺晨就扭过头甩了句“别跟着我!”,飞身上了房顶。萧景琰失笑,飞流他们俩这习惯啊,真是,几十年也改不掉——他想到这儿,不由一愣,想起了刚刚耳边飘过的话,看着庭院里的落叶,叹了口气“是啊,我们谁又曾变过呢。”

 

 

 

 

       萧景琰走进正厅的时候霓凰已经来了,他们俩打了个招呼,接着聊起了穆青家的小郡主。小姑娘今年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霓凰想让萧景琰帮着看看朝中哪家的公子合适。萧景琰便问了小郡主自己可有什么看法,霓凰说郡主从小体弱不怎么出门,自然是没有什么想法的,萧景琰便点了点头应着说会留心。

       黎刚他们招呼着说饭已经做好了,大家便都纷纷落座,蔺晨此时也从外面大摇大摆的进来了,眼睛对上萧景琰时又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萧景琰也只好当没看见,转头去跟大家一起逗小世子。魏征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想蔺晨真是越来越像晏大夫了,结果蔺晨一下子看向他,他没收住脸上的表情,被蔺晨看了个正着。蔺晨便绷着脸朝他走过来,一下子做到他旁边的位置上“魏征你那什么表情?”魏征连忙开口“不是,蔺阁主,我——”“你是不是觉得我越来越像晏大夫了?我给你说,你们要是都让我省点心,我也就不至于替晏大夫收拾你们了!一个个都不给我省心!”蔺晨一连声说的魏征半句话也插不上,只能是哭丧着脸嘟囔“怎么又扯上我了。”“你说什么?!”蔺晨把揣着的手抽出来往桌子上一拍,魏征立马喊着“没什么,没什么”了。

 

 

 

 

       酒过三巡,该走的都走了,就剩了江左盟的几个老人在收拾残局。小世子要早睡,庭生便早早带着回去了,飞流非要跟着去,现在还没回来。夏冬和聂锋刚刚也告辞了,现在只剩下了萧景琰、蔺晨和霓凰坐在炉火前喝茶。其他人走来走去地收拾东西,他们三个却只是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抵是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又或者没什么话要说,只是不愿意走。

       突然,霓凰开口了“苏哥哥走了这么多年,他的这个宅子却还像是他在时一样,让我觉得安全。”她侧垂着头,看着手里的杯子,笑了笑。萧景琰看了看她,又抬头看了看蔺晨,见蔺晨也看着他,他便轻声说“江湖之中,朝堂之上,沙场之间,我们大概都需要一个归处。”蔺晨挽了挽袖子,把胳膊搭在桌子上撑着头“不过是,一群忘不了旧事的老家伙,凑在一起互相给个念想罢了。”他话说完,三个人均是抬头对视,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笑的,反正最后黎刚过来问怎么回事的时候,三个人才渐渐停下来。

       最后三个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等到飞流从外面回来了萧景琰他们才告辞。三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蔺晨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瓶子,递给了萧景琰,萧景琰挑起眉毛,却没伸手去接。蔺晨“嘿”了一声,作势要收回手,萧景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这什么啊?”“毒药!”蔺晨没好气的呛了一句。萧景琰笑了笑,从蔺晨手里夺了过来,揣进了袖口里“跟原来一样?”蔺晨扭过身去,没理他,萧景琰看了看霓凰,霓凰笑着不说话,他只能清了清嗓子,叹了口气“蔺大夫,朕⑤错了,下次不会了。”这边说着那边手扶上了蔺晨的胳膊,蔺晨哼了一声,小声嘟囔了点什么,然后提高了声音说了句“一样。”就转身回去了,看也没看他一眼。萧景琰和霓凰两个人均是笑了笑,而后两人又约好过几日霓凰进宫去,与皇后三人一同讨论小郡主的婚事,接着便相互告辞了。

 

 

 

 

       既望夜,漏壶里的水终于漏光了,萧景琰却还在盯着杯子发呆。他自苏宅回到宫中后便叫人拿了酒来,自己坐在院子里。石桌上放着一壶酒,一个酒杯,旁边还有蔺晨给的小瓶子。萧景琰看了看瓷瓶,笑着叹了口气“最后一次。”

       韩振从屋内走出来,站到门廊上“陛下,该给漏壶换水了。”萧景琰点了点头,等了一会儿,见韩振没动静,也想到韩振应该是没注意到,便想着应一声,却发觉像是什么郁结在胸口处,缀着喉咙,堵塞着呼吸,连提气“嗯”一声都做不到。最后只得深吸了一口气,才回了句“换吧。”,接着长长的叹息声。

       韩振挥挥手,用人上前给漏壶换了水又都退出去,他才走上去,站在萧景琰旁边“陛下可是有心事?”萧景琰抬头看了看月亮,月亮正是一个月中最圆的时候,散发着白亮亮的光,却因为太远而无法照亮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只是留下影影绰绰的黑斑,在地面上浮动。“老了啊——”萧景琰长叹了一声,说完没等韩振接腔就接着说“人老了就总是喜欢想些年轻时候的事,”他停了停,在心里琢磨着那些年轻时的片段,下意识问出了口“为什么——”他还没彻底喝醉,还没有,所以他没能问完,就像之前那个没能问完的问题一样,搁浅在了口舌之间。

       韩振不知道萧景琰在想什么,却知道这不是自己能想明白的,于是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起风了,夜里寒气大,奴才去给陛下拿个披风。”说完躬身回了偏殿。直到他拿着披风出来,披在萧景琰肩头,萧景琰的眉头也能没舒展开。

       这次萧景琰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了,但他不知道答案,他知道没人能给他答案。他挥挥手让韩振退下,喝了口酒,酒已经不热了,凉凉地剌着喉咙,剌开了胸口的滞涩。

       为什么随便拎起的回忆都是关于他的?

       他想问,想问的人却不愿意回答。他又喝了一口酒,真的很凉,凉意让他感到胃在刺刺地痛,但他不愿意让韩振再把酒热一遍了。于是他停下来,希望躯体的热量温暖胃里的冷液,然后再开始下次的冷却与温热。可能是夜深了,给了人更多的安全感,萧景琰开始放任自己回忆,他漫无边际地从那些或鲜明或阴暗,或印象深刻或模糊不清的记忆里翻找,翻找自己想看到的,翻找自己需要温习的,又或者,是为了确认自己是否需要温习。他突然想到,如果小殊没走,现在会是什么样?但他发现他想不到,他只能想到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年和步步为营的儒雅谋士,他想不到一个老去的,经历了岁月无声雕琢的,自己不怎么认识了的小殊。

       突然来的一阵风把萧景琰从无穷无尽的回忆里扯出来,它像一只大手,拽着树冠上的枝桠来回摇曳,树叶哗啦啦的落下来,散了一地。萧景琰抬起头,那个人就站在朦胧的月光里,树叶从他脚边滚过,白色的布衣在风里显得单薄却温暖。萧景琰半张着嘴,眼睛里的泪水一点点淌进眼角的沟壑,就好像年老的皮肤吸收了来自自身的水分就可以变得充盈,变得像面前的人一样。他侧过脸来,看着萧景琰,萧景琰看着他笑,看着他看着自己,看着他的衣摆飘来飘去,显得他那么不真实,萧景琰知道,这的确不真实。他感受着眼泪一点点溢出来,一点一点,像是代替了漏壶,一点一点消散在空气里,消散在时间里。但他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从眼睛里,从嘴里,从喉咙里,还是从胸腔里。

       啊,我大概是爱他的。

       这个想法就这么出现了,或许都称不上是个想法。它出现的不惊人,不特殊,不够引人注意,它像是弥散在空气里的尘埃,渐渐堆积,你看不到,注意不到,直到有人吹了一口气,它散开了,再一次散在空气里,你才发现——啊,它在那里。

       萧景琰不敢眨眼睛,即便泪水让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他也不敢眨眼睛,他知道,也许就在一眨眼间,他就没机会明白了。他就这么坐着,浑身都僵直着,酥麻和酸痛同时从大腿传来,但他没动,他的身体一点点僵硬,但他的呼吸却在一点点通畅。风舔舐着他的脸,冷却了泪水,也冷却了那些翻腾着的,躁郁着的,情绪。

       “今天的月亮,很圆。”

       萧景琰看着空荡荡的庭院,看着那颗老楠树——倾斜的主干承载了太多的枝叶,崩裂的纹路承载着太多的岁月——突然怀疑起自己是否听到了什么声音,他刚刚听到了吗?他想象自己听到了吗?还是他想象自己想象到了?但他突然觉得不重要了,有些东西变得散乱,变得透明;变得不清不楚,变得无比清晰;变得重要,变得无所谓了。他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放声笑了出来。他想喊想叫想笑想声嘶力竭,所以他大笑,笑出了一直堵在胸口的滞涩,笑倒了蔺晨给的小瓷瓶,笑的风跟着和。

       他又倒了酒,举杯,倾倒,放下手。

       萧景琰知道自己还在笑,即便没了笑声,但他身上的一厘一毫都在欢愉的大笑。风还在刮,叶还在落,月亮还在一点点趋向残缺,水还在一点点滴落,记忆还在一点点消逝,不过好在,总有些事,在一点点刻进生命里。

 

 

 

       END.

 

 

 

①商鞅

②《史记·商君列传》

③古代指下午一点到三点左右的时间(来自百科)

④解释一下,肝血不足的病症是失眠多梦,幻觉什么的,所以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琰琰老是看见老梅、听见老梅讲话。是不是一下就不浪漫了【摊手】
⑤我从开始写就尽量避免了琰琰叫自己,因为在我心里“朕”总是意味着他不得不变成一个君王的那一面,但我就是想写他成为君王后在没必要的时候并没有变的样子【我在说什么?】总之就是,事实上他必须称自己为“朕”而我私心里不想,但最后这个“朕”也是提醒我自己,他可能明天转脸就回去当步步为营的皇帝去了。即便我相信他重要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变,但不得不变的地方还是要变的,当然变成这样我还是爱他!!

 

 

       最后随便说点啥,就是,写这个的初衷是这样的,我时隔一年多,二刷了琅琊榜,还是觉得好看,还是觉得琰琰太好了,我真的太爱他了,结局还是看哭了,还是觉得苏兄跟景琰两个人真是太爱彼此了。所以觉得,他们两个怀着对彼此的爱,那么,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才能意识到这样的爱是特殊的,是只给彼此的?在我看来,他们都很难明白,在那样的背景下,那样的两个人,怕是只能错过,但我也觉得错过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小殊留在了最好的时光里,当景琰多年后回想,也是最好的他,他就这样一直一直烙印在萧景琰生命里,在他离开后,萧景琰的生活里还是充斥着他,是他让萧景琰这么做的,也是萧景琰自己让自己这么做的。所以我觉得,五十知天命,也只有这种心境的萧景琰才能明白自己吧。小殊再聪明也怕是没法明白了。

       然后就是,这是我第一篇写完的,完整的,真真正正的第一篇文,可怕,写完之后发现,上面说的初衷都没写出来.....哎....算了,就,希望以后有进步吧,大家有缘[不小心]点进来了,就凑合凑合看吧。没能写出他们俩的好真的超抱歉!!!他俩真的太好了!!!尤其是琰琰!!我他妈吹爆啊!![冷静]总之就这样,能看到这儿我就超感谢了!![虽然感觉也没人看,但我就是个爱碎碎念的人。]那么,以上。

       P.S.真的有人能看完吗?我真的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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